“哗哗哗——”

地势低的山下村,田庄开始积水,院子里没拓排水沟,雨水没地方流,开始往屋里灌。

不少村民家的屋顶已经漏了一晚上雨了,好不容易盼到雨势小下去,还没松口气,又迎来一场大雨。

屋外大雨、屋里小雨,落脚的地方都快没了。

“贼老天啊!前几日还好好的,说下就下,一下还不停了,这是不给人活路啊!”

“怎么办啊!这怎么办啊!家里还怎么住人啊!”

滂沱雨声盖住了哭嚎声。

“里长!里长!”

去田间看了一圈的村民跑到里长家狂敲门:“不好了里长!村里的河满上岸了,田被淹了!”

“什么!”

里长一听,田被淹了,这还了得!

急忙披上蓑衣,匆匆赶到田间。

经过一夜狂下不止的大雨,田里本就积起了水,被河水这一灌,田地俨然成了一片汪洋大海。

“要我老命啊!”

里长急得捶胸顿足。

“快快!找人来拓河道、通沟渠!”

“没人手啊!各家的房顶漏水,院里的雨水排不出去,都往屋里灌,都忙着往外舀水呢!咋整啊!”

里长这一刻后悔了。

“唉……当初那帮逃荒的,跟咱们说的时候,咋不听呢!唉……”

村民又何尝不在后悔。如果时光能倒退,不仅不会嘲笑希望村的人,还会跟着他们一起干。

可眼下,望着还在往上漫的河水、目光所及全是被水淹没的庄稼,悔不当初。

雨还在下。

希望村的人除了老人、孩子,其他人全部走出家门。

排水沟虽然拓宽了,但雨水把泥沙冲进排水沟,导致排水缓慢。

大家穿着蓑衣,挥着锄头分头疏通屋前屋后以及田地四周的排水沟。

这时,石峰跑来找徐茵:“村长!过河的桥断了!”

桥断了意味着什么?

山下的人逃不上来。

徐茵远远眺望山下村,见他们的田地被河水淹了,就猜屋里的情形好不到哪儿去。

如果雨还不停,山下村很可能会被淹。

他们唯一的出逃路子就是上山。

经由荒地绕去后山竹林,竹林里竹子密集,短时间可以避避雨。

还不行就去后面的大山,山上有不少石洞。

当然,如果他们心生歹意,也可能来抢希望村的房子。

所以徐茵让石峰留意着山下村,一方面帮扶一把,一方面也提防着点。

没想到桥断了……

山下村的人也发现桥断了。

“还说这么大的雨,屋子顶不住,干脆去山洞躲躲雨,这下过不了河了,咋办啊……”

“里长里长,水还在漫上来,我家屋里的水涨到尺把高了,没地方躲了啊!”

“里长……”

一户接一户派人来找里长,等他拿主意。

里长能怎么办,自己家虽然是青砖瓦房,但水一直在漫上来,他家也扛不了多久啊。

“搭桥,上山!”

山下村冒雨修桥。

徐茵听说后,想了想,让石峰拉了一车沙袋过去。

“修要修到什么时候去?当务之急,是先上山避雨。”

沙袋遇水发硬,垒成踏脚石,给村民过河。

山下村人心里五味杂陈。

“我们村长心善,得知你们村漫水了,给你们腾了一间屋,给老人孩子落脚,免得上山路上淋出病。”

“多谢多谢!”

徐茵腾出了那三间最先起的砖瓦房,给山下村的老人孩子暂时落脚。

也允许村民寄放一些繁重的行李,譬如粮种之类的,毕竟山路不是那么好走。

“你们地势高,房子也都是砖瓦房,屋里没漏雨吧?要不把我们都收留了吧。”山下村的一个村妇嘟囔道,“后山好多路呢!下着雨山路又不好走。”

有人提出来,就有人附议:

“是啊,你们行行好,再腾出几间房借我们住住吧!雨一停,我们就搬走。上山实在太不方便了。”

“你们本来就是逃荒来的,给你们地开荒让你们占便宜了,帮我们一把又怎样!又不会少你们肉!”

徐茵担心的事发生了。

她之所以只收留老人孩子,就怕出现这样的情况。

各家的房子都是掐着人数起的,毕竟砖瓦没有富裕到想要几间盖几间的程度。

挤一个两个还行,一户两户怎么可能住得下。

何况这雨还不知要下多久,万一像李元瑾说的一个月不停,这谁家吃得消啊。

双方起点龃龉,帮人不成反招怨了。

“村长……”

希望村的人当然不希望徐茵答应。

不说别的,单说被山下村人指指点点说风凉话,他们就心气不顺。

徐茵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,回头对山下村的里长说:

“抱歉!我们能力有限,能帮的就是这些。趁现在山路还没被冲毁,大家尽快上山找山洞躲一躲吧!”

“你们这帮逃荒鬼!自己逃荒逃惯了,还想让我们也尝尝逃荒?好狠的心啊!”

“杀千刀的小娘皮,你这么狠心,迟早会遭报应的!”

就连此前因为徐茵的药方子治好蛔虫病而对她千恩万谢的人家,此刻也沉默不语,任其他人指着徐茵破口大骂。

甚至有人扬着拳头恶狠狠地瞪着希望村的人:“打死你们这帮逃荒的算了!见死不救!”

“我若狠心见死不救,大可连沙袋都不必借你们用!在我们缝沙袋的时候,你们在干什么?嘲笑我们蠢?暗骂我们傻?”徐茵冷下脸,“既如此,就都走吧!”

“这哪行啊!老人孩子吃不消的。”里长抹了把脸上的雨水,赶忙站出来打圆场。

“里长,跟他们废话什么!我们人多,还怕打不过他们?干脆把他们全轰走算了!本来就是我们的地盘,让他们开荒还便宜他们了!”

“就是就是!”

徐茵沉下脸,抄起手上的铁耙,朝那个怂恿村民干架的人掷了过去。

厚重的铁齿钉入那人脚尖前的石板,发出“当”的钝响,铁耙柄震动间发出的“嗡”的共振声。

全场鸦雀无声,除了哗哗的大雨。

“艹!”

所有人的心声。

铁耙钉到土里,他们倒是会,可钉入石板,还能立起来,这……谁做得到啊!

希望村的村长分明是个硬茬啊!

这谁打得过?

“咳,混小子!你谁家的?一天到晚尽知道瞎起哄!”里长打圆场地撵起自己村的人,“走走走!赶紧上山!老人孩子留下!各家的粮食自己看着办,要寄放的动作迅速点,态度客气点!”

“……”

这回,谁也没敢再反驳,偷瞄徐茵一眼,一个个撒丫子跑得飞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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