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照予到家的时候,暮色已然降临。

徐茵正帮忙端菜,刚放下手里这道徐爸琢磨的新菜——苦瓜酿牛肉,听到门口传来动静,抬头看过去。

他一袭黑色风衣,头戴黑色棒球帽,单手插兜,解了大门的密码锁迈进来,裹狭着一阵深秋的晚风。

“照照到啦?路上堵不堵?肚子饿了吧?茵茵你愣着干啥?快去给你哥拿双拖鞋。”

徐茵闻言,小跑着来到玄关处,从鞋柜里取了一双徐爸新买的男士亚麻拖鞋,放到他脚前,弯眉笑了笑:“哥,你的旧拖鞋被爸扔进洗衣机洗坏了。”

徐爸笑骂了句:“我让你告状了?”

徐茵回头朝她爸扮了个鬼脸。

江照予垂眸看着地上的卡其色手工亚麻拖鞋,眸底若有所思。

这双拖鞋,一看就知道是徐爸店里的跑堂小哥吴明从老家带来的。

吴明家条件不好,家里有个瞎子爹、残疾娘,但他娘手艺很好,做的亚麻拖鞋穿着很舒服,徐爸知道后,每年都会问吴明订做几双,除了家里穿,还会让儿子女儿带两双去宿舍。

这些他都不意外,意外的是,继妹刚刚冲他笑了,在徐爸还没看过来的时候。

那笑容灿烂真实,毫不虚伪做作,与先前的她,简直判若两人。

徐茵觉察到江照予一直在打量她。

一顿饭,吃得她是牙疼、脑仁疼。

仔细回想剧情和人设,原身当着徐爸或其他亲友的面,不就是对他很热情友好的吗?

她自问没露馅啊。

究竟哪儿不对?

怎么思索都没想通,索性丢开不去想了。

“爸,你刚才答应我的,院子空着也是空着,随我想种啥种啥,那我明天去买种子了哦。”

徐爸正给俩孩子盛汤。

自从儿子进了娱乐圈,做了歌手,他就没煲过太复杂的汤,当歌手忌口多,这不能吃、那不能吃的,索性简单点。

昨天托水产店的老板弄到两条大水库里土生土长的野生鲫鱼,炖了一锅奶白色的萝卜丝鱼汤,除了盐,没放任何调料,健脾利湿、滋阴养肺。

听女儿这么说,盛汤的手抖了抖:“你真要种啊?草坪一直没打理,难看是难看了点,但好歹有点绿色,你要翻了它们种花,到时候种不出来怎么办?”

那自家院子岂不是半点绿色都没了?

瞅瞅隔壁邻居,那院子整的跟花园似的,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;再瞅瞅自家院子,除了开发商交付前种的天然草坪以外,啥也没种,搬进来以后也一直没空打理,入秋后院外行道树的枯叶飘进来,乍看确实有些寒碜。

可再寒碜,也比翻掉草坪、露出泥土强啊。

江照予接过徐爸递给他的第一碗汤,转手放到徐茵面前:“茵茵喜欢花?那没必要自己种,我有个朋友家里开鲜花店的,也卖盆栽,你喜欢什么花,我替你挑几盆过来。”

徐爸连连点头:“这主意不错,既不用费心打理,又点缀了院子。”

给俩孩子盛了汤以后,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。

做厨子的,饭点早着呢,基本都要等饭馆歇业才有空坐下来吃饭,不过看着孩子们吃他就很心满意足了。

徐茵喝了口汤说:“我没说种花啊,我打算种菜。”

“噗——”

徐爸呛了茶。

江照予也差点滑落手里的调羹。

“茵茵啊,你是不是对种菜有什么误会?”徐爸说起自己小时候种菜的经历,“种菜既累又脏,施肥那几天还臭得很,有什么好玩的。不如听你哥的,给你买几株盆花回来,养在院子里,既方便又漂亮!”

江照予点点头,摸出手机:“我现在就跟朋友联系。”

徐茵:“……”

这阵仗是不是太大了?

她只是随便找个话题,顺便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已。

【叮——院和宁、家合兴!打造最美庭院、享受美好人生!庭院景观累计获万人赞赏,奖励能量点2000;获十万人赞赏,奖励能量点20000;获百万人赞赏,进度条速增1-3%不等。】

“……”

狗系统你是不是用姐这儿提成的能量点,去买了套别墅,然后需要装修庭院?

又要给她刷难题了是不?

景观庭院岂是简单的种种花或是种种菜?

可这次抛出的奖励委实很诱人——进度条前进1%-3%!

她完成一个小世界任务,也才这点进度。

不知是不是看到她脸上写满了纠结,当晚上楼的时候,江照予递给徐茵一张卡。

“明天不是想去逛街吗?喜欢什么就买,要是不够,给我打电话。”

徐茵下意识想拒绝,但转念一想,还是接了过来:“谢谢哥。”

想把他从抑郁症拉出来,打破彼此间的隔阂、输送亲人的温暖是第一步。

江照予似乎松了一口气,看了她一眼,摆摆手没再说什么,穿过走廊,回了他自己的房间。

徐茵的房间在另一头,原是主卧,有独立卫浴、衣帽间,还带一个大露台。

当时分房间的时候,江照予把这间留给了徐爸,徐爸又让给了女儿,两个男人选了客房。

女儿大了,徐爸没事不会来敲女儿的门;江照予碍于继妹对他的排斥,别说敲门,楼梯口的另一边都很少过来,楚河汉界划得相当分明。

但他们恐怕谁也猜不到,女孩子的房间竟是如此空荡。

原身怕是压根就不想搬来这里住吧,觉得住进了江照予出首付买的房子,就等于接受了他和他的妈,这是对她亲妈的背叛。

是以,搬家以后,她又悄悄地把自己的物品,借着行李箱和书包,分几趟搬了出去,有的放在宿舍,有的寄存在钱明月家。

钱明月是首都本地人,家里开了一所宠物医院,原身就把不常用的行李物品,寄放在钱家宠物医院的仓储间里,卧室里空荡得堪比常年没人住的客房。

唯一留下的痕迹,是梳妆镜的右下角用口红画的一大一小两头狐狸,一柄长刀穿过两狐狸的身体,刀尖尖锐得仿佛能刺破镜面。

口红已经风干,可见画了有不少时日了,也许刚搬进来就画了。

原身对继母、继兄的恨和厌恶,是何其深重。

(本章完)